第一篇:“门修斯”之后又见“常凯申”(附本事)
“门修斯”之后又见“常凯申”(附本事)
“门修斯”之后又见“常凯申”(附本事)“门修斯”之后又见“常凯申”
作者:高山杉
中俄国界东段划分,是政治问题,也是语文学兼史学
(philologico-historical)问题。说是语文学兼史学问题,因有多语本《尼布
楚条约》(拉丁、满、俄、汉、法文诸本)、《瑷珲条约》(满、俄、蒙、汉文
诸本)、《中俄天津条约》(满、俄、汉文诸本)、《中俄北京条约》(满、俄、汉文诸本)摆在那里等待诠释,另有浩如烟海的相关史籍和档册。东西学人整理
并研究这些材料,自《尼布楚条约》签订时(1689年)算起,至今已有320年的
历史。在这个研究过程中,产生出无数的专著和论文,以至于“中俄国界东段划
分研究史”也成了一门独立的学术史科目。中央编译出版社新出清华大学历史系
王奇《中俄国界东段学术史研究:中国、俄国、西方学者视野中的中俄国界东段 问题》一书,正是这门学科的一本新作。
全书正文除“综论”和“后记”外,一共三章,分别叙述中国(包括港台)学者、俄国(包括苏联)学者和西方(包括日本)学者的研究史。书后附录《尼
布楚条约》等界约的中文和俄文文本,并有简略说明,占去全书近一半内容(第
96-174页)。说句实话,上面我用“叙述”二字还算是客气的,因为此书本质上
只是有关研究文献的一个书目,而且是一个根本无法用于检索的书目。类似内容 的书目,东西学人都有编辑,但作者为何忽然编写这么一本出来,和前人的工作
相比有何贡献和进步,我们都看不到任何清楚的说明。此书著录的专著和论文,绝大多数没有解题,更甭说作什么“学术史研究”了。不但如此,作者似乎连一
个简单的书目也搞不定,在翻译作者名和书名时频频犯下低级错误,不免给人留
下这样的印象:当今中国大陆学者尚无资格研究这类精微广大的语文学和史学问
题。我不通俄文,对第二章的内容不能验其深浅,现仅以第三章(第80-95页)为例,挑一些最荒唐的错误分类列出,请读者一起来鉴别一下。附带说一句,箭
头(→)前是作者的译法,箭头后是我的译法,括号内对部分错误的性质略有说
明。
一、作者名的误译:
乔治(George N.Curzon)→寇松勋爵;林海青(Hsia Ching-lin)→夏晋
麟(作者还不如把Hsia Ching-lin还原成“林青霞”呢);罗金帮(Lo
Jung-pang)→罗荣邦;常凯申(Chiang Kai-shek)→蒋介石;胡良辰(Hu
Liang-chen)→胡良珍(这位台湾学者的论文《中俄尼布楚界约的检讨》在第25 页著录过,可一换成威氏拼音Hu Liang-chen,作者就认不出来了);程天方
(Ch'eng T'ien-fang)→程天放;费尔班德(J.K.Fairband)→费正清(John
King Fairbank;作者多处把Fairbank误拼成Fairband);苏春月(Hsu
Chung-yueh)→徐中约(Hsü Chung-yueh;关于“徐中约”,作者另外还有两
个译法,见下文);楮东苏(Ch'?? Tung-tsu)→瞿同祖;福罗舒(Fu Lo-shu)→傅乐淑;克里斯德或奎斯特(R.K.I.Quested)→郭玟曼;斯宾塞(Jonathan
Spence)→史景迁;林堂(Tang Lin)→董霖(William L.Tung;作者不仅颠倒
了董霖的姓氏,而且把Tung误拼成Tang);林T.C.(T.C.Lin)→林同济;陈方
志(Agnes Fang-chih Chen)→陈芳芝;赫萨(T.A.Hsia)→夏济安
二、书名(论文名)及学术期刊名的误译:
《1689年尼布楚条约:鲜为人知的托马斯·佩雷拉神父日记对中俄首次交往 的案例分析》(The Treaty of Nerchinsk(Nipchu)1689;A Case Study of
the Initial Period of Sino-Russian Diplomatic Relations Based on the
Unpublished Diary of Father Thomas Pereyra of the Society of Jesus)→
《1689年尼布楚条约:依据未刊耶稣会士徐日升神甫日记对中俄外交关系早期阶
段历史所作之个案研究》(Thomas Pereyra或拼Thomas Pereira,为葡萄牙耶稣
会士,签订《尼布楚条约》时担任通译,汉名徐日升,作者在第102-103页提到 过,此处缘何不知)
《托马斯·皮埃尔日记中有关传教士与16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关系的记述》
(The Jesuits and the Sino-Russian Treaty of Nerchinsk(1689);The
Diary of Thomas Pereira, S.J.)→《徐日升日记:耶稣会士与中俄尼布楚条
约》(前书把Thomas Pereira译成“托马斯·佩雷拉”,此处又译作“托马斯·
皮埃尔”,本身就不统一)
塞贝尔利克(W.Seuberlich)《17世纪中叶的俄中关系研究》(Die
russisch-chinesischen Beziehungen im 17.Jahrhundert)→Wolfgang
Seuberlich《十七世纪俄中关系》(不知作者从哪里读出了“中叶”的意思)
《远东历史》(Papers on Far Eastern History)→《远东史研究集刊》
(堪培拉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远东史系出版的学术期刊);
《太平洋历史回顾》或《太平洋史评论》(Pacific Historical Review)
→《太平洋历史评论》
三、作者名和书名(论文名)的误译:
普菲斯特《1552年-1773年俄国在华传教士传记书目》(L.Pfister:
Notices biographiques et bibliographiques sur les jésuites de
l'ancienne mission de Chine,1552-1773)→耶稣会士费赖之神甫(Louis
Pfister, S.J.)《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》(有冯承钧汉译本,作者把书名
译成“俄国在华传教士”,实在莫名其妙)
福彻斯《满洲里地图集》(W.Fuchs: ??ber einige Landkarten mit mandjurischer Beschriftung)→福克司(Walter Fuchs)《满文标注地图考》
(作者在第93页曾著录福克司撰、张星烺译《尼布楚订约研究提要》,却不知
“福克司”和她翻译的“福彻斯”是同一人;福克司是德国满文、汉学大家)
拉迪莫尔《满洲里的蒙古人》(O.Lattimore: The Mongols of Manchuria)
→拉铁摩尔(Owen Lattimore)《满洲的蒙古人》(作者似乎对“满洲里”有癖
好,凡遇见“Manchuria”的地方,一概译作“满洲里”)
福彻斯《茗燕图录》(Der Jesuiten-Atlas der Kanghsi-Zeit)→福克司
《康熙朝耶稣会士绘制的地图集》(作者将此经典巨著翻译成《茗燕图录》,可
能是误会了百度上的信息,请参看:http://pm.cangdian.com/Data/202_/PM...茗燕图录》和Der Jesuiten-Atlas der Kanghsi-Zeit,一前一后在拍卖,作者
大概把它们误会成同一本书了)
休谟尔《1644-1912年之清代中国名人》(A.Hummel: Eminent Chinese of the Ch'ing Period〈1644-1912〉)→恒慕义(Arthur W.Hummel)《清代名人
传略》
苏埃曼纽尔《危机论:中俄外交之研究(1871-1881年)》(Immanuel G.J.Hsu:The Ili Crisis.A Study of Sino-Russian Diplomacy1871-1881)→徐
中约(Immanuel C.Y.Hsü)《伊犁危机:1871年-1881年中俄外交之研究》
(作者把C.Y.Hsü误拼成G.J.Hsu)
苏伊姆(I.Hsu)编《中国近代史之解读》(Readings in Modern Chinese History)→徐中约(Immanuel C.Y.Hsü)编《中国近代史史料选读》(同一
位“徐中约”,作者前后翻译成“苏春月”、“苏埃曼纽尔”和“苏依姆”,可
谓荒唐之极)
布雷斯特赛德《15世纪中国对中亚及南亚邻邦的政策》(E.Bretschneider:
Chinese Intercourse with the Countries of Central and Western Asia
during the Fifteenth Century)→薄乃德(Emil Bretschneider)《十五世纪
中国与中亚及西亚诸国交涉考》(原文明明是“西亚”,作者却译成“南亚”)
福彻斯《满洲里概况》(Materialien zur Karlographic der Mandjuzeit)
→福克司《清世地图史料考》(书名原文拼写有误,正确拼法是 Materialien
zur Kartographie der Mandjuzeit)
出版地和出版社的误译:
郎文、格林和伦敦(Longmans, Green and Co., London)→伦敦的朗曼格
林书局
至于一般的误拼和误译,这一章里可以说比比皆是,举不胜举。这些问题要
是偶尔出现一下,大概还不算什么,要是太多了的话,那只能说明作者(她在
“后记”中称这本书为“心血之作”)和编辑(“后记”中提到“编辑同志们的
敬业和严谨深深感染着我”)实在太不珍惜清华大学和中央编译出版社的招牌了。
这些错误里面最离谱的,当属把“蒋介石”(Chiang Kai-shek)翻译成“常凯 申”。作者身为清华大学历史系副主任,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博士(清华大
学历史系网站上说作者于1995年1月在“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”获得博士学
位,什么专业不清楚,同时却又说她于1991年3月到1995年1月在“俄罗斯圣彼得
堡国立技术大学”留学,这里面不知是否含有什么“技术”成分),长期研究中
俄(包括中苏)关系史,竟然闹出“常凯申”的笑话,清华大学历史系的光荣传
统,我看也快走到尽头了吧。中央编译出版社标榜的那两句口号“让中国了解世
界,让世界了解中国”、“思想文化的摆渡者——在东西方之间”,在“常凯申” 的衬托下尤其令人感到荒谬绝伦。自“门修斯 ”(Mencius)事件发生之后,相
信“常凯申”必将成为读书界议论的话题之一。
延伸阅读:
1)Chiang Kai-shek: China's Destiny, authorized translation by
Wang Chung-hui,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Lin Yutang, New York: Macmillan, 1947.2)蒋中正:《中国之命运》,重庆:正中书局,民国32年3月初版。
按照王氏翻译,上面的延伸阅读应该是:常凯申:中国的命运,由王充慧权
威翻译以及由林玉汤介绍,新约克,麦克米兰,1947(XYS20090602)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附本事: